未成曲调,姑妄听之。

买保健品是我的终身爱好!!!

【反逆白黑】荆棘王座Ⅱ彼方之实

半AU

无Geass

从草稿箱找出来的结尾,所以补全了补档,可能和Ⅰ有bug

预警:朱雀骗婚,鲁鲁修尤菲剧本互换,C.C.交际花,娜娜莉白眼狼,全员恶人




彼方之实

 

 

00

“咲世子,那是什么声音。”

“是新皇登基典礼上的礼炮声。”回答他的却不是那位原十一区出身的女忍者,尤菲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上前给黑发的男人披上羽织,她的精神好了很多,“你没有想到吧,皇兄?”

布理塔尼亚第九十九代皇帝沉默地坐在大理石碑前,他的异母妹妹蹲在他面前,她为了今天特地涂抹得鲜红的指甲扎进鲁鲁修被她握住的手心,“你该像当初把柯内莉亚和修奈泽尔推上断头台时一样干脆地处死我还有娜娜莉。你不是一贯如此残暴六亲不认的吗?”

“你看鲁鲁修,我说过的吧,我会看着你众叛亲离。”尤菲的笑意又深了一分,她偏着头看他,竟还带着少女时候的天真神情,“可娜娜莉和我都没有那么绝情,我们不会让你去死。”她半弯着腰伸手轻抚过镌刻着她丈夫姓名的石碑,“很遗憾你今后要在你囚禁反对你之人的牢笼中度过余生。”

可是直到尤菲米娅厌倦了对他的羞辱离开后,鲁鲁修依旧没有再说一句话。

皇帝没有想过在几近不惑之年他竟会相信命运之说。如果朱雀还在,他会说什么呢,是报应吗?不,鲁鲁修极力去回想那位青年的样貌,即使记忆模糊,他却始终忘不了朱雀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就像是他幼年所见白羊宫的春季,充斥着无限的勃勃生机。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鲁鲁修天性的傲骨也不愿见他流露出矜悯的神色,他又凭什么呢?他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又何须朱雀来怜悯?

“为什么鲁鲁修从来不试图依靠我呢。”仿佛朱雀还在,那双温柔的双臂将他揽入怀中。啊啊,皇帝闭上眼靠在碑上,他揽紧了身上的羽织,“朱雀。”

“我在这里,一直。”

他感到左心房再次开始跳动,“露露背叛了我。”

 

01

他的半生都在经历各种背叛。

 

他的教父在他的洗礼上做出谶言——所有人即你彼方之人,任何的欢笑与泪水都与你无关。他的父亲因此厌弃于他,他的母亲从此在望向他时总是面色悲戚郁郁成疾。

而当时躺在洗礼盆中赤条条的小婴儿根本不懂那些压抑着的唏嘘声,他不断朝着绘有绚丽宗教图案的天花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好像在虚空中抓取着什么,他咯咯地笑着,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无比突兀。

 

02

“你想要握紧什么呢,殿下?”刚刚从一场盛大的派对离场的少女穿过那些长长的座椅走到十字架下站着的孩子身侧。

鲁鲁修被宽大的黑色披风遮住了的手死死攥着,他还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像头愤怒的小狮子一样朝着面前仿佛是在耀武扬威的女人嘶吼,“滚出去,离我母亲远一点!”

多么愚蠢,C.C.勾起猩红的嘴唇,她伸出带着丝绒手套的右手一把扣住孩子的下颚,“查尔斯有多少个孩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玛丽安娜死了,你觉得还有谁能庇佑你呢?”看着鲁鲁修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拼命挣扎又挣脱不开的样子,C.C.笑得开心极了,“那个落魄的在潘多拉贡被嘲笑是丢了贵族颜面的阿什弗德?还是你母亲曾经在军部的那些仰慕者?你相信吗,如果我对皇帝说些什么,你和你可怜的妹妹就会被作为礼物或者人质送去哪个国家,娜娜莉可能在飞机上就会断气。”

“滚,滚开!”黑发的小孩子从喉咙发出含糊的音节。

C.C.终于放开了他,“去求修奈泽尔吧,像狗一样舔吻他的靴面,娜娜莉或许还有救。”

在昔日圣眷优渥的皇妃殿下清冷的一个到场的人都没有的葬礼上,十岁的鲁鲁修第一次明白善意不一定会被善意回报。当年流亡到布里塔尼亚的C.C.无依无靠,是他的母亲接纳她,让她到白羊宫学习礼仪,带她参与到贵族们的沙龙中,而最后C.C.抢走了他的父亲,甚至参与了他母亲的死亡。鲁鲁修想起那些贵妇们在背后嘲讽C.C.是个假装神秘的魔女,借此引起男人们的猎艳心理,又或许她真是个连名字都不能透露的巫婆,她是个可怕的异教徒,如果被人知道名字就可以诅咒她。而在他和娜娜莉还可以放肆地在白羊宫大笑的那些岁月,阳光充沛的午后,他的母亲无数次温柔地喊她的本名,伊丽莎白。如果姓名可以作为诅咒的依凭,为什么躺在冰冷的棺木中的会是他无辜的母亲?

年幼的皇子抱着母亲的棺木在圣像下嚎啕大哭,那是他最后一次像来到这个世间时一样哭泣,他和他的妹妹就像是柔弱无助的菟丝花,即使是仇人也必须攀附着,他只想活下去,只想娜娜莉活下去。

 

03

C.C.不耐烦地挥舞着手里的折扇,她在鲁鲁修身边踱步,这场庆贺修奈泽尔殿下荣登帝国宰相的宴会上觥筹交错却没人愿意靠近这个角落。红发的贵族小姐想上前邀舞为尴尬的皇子解围,一旁的女伴冲她摇头,一个是深受查尔斯陛下宠爱的情妇,一个是毫不起眼的皇子,潘多拉贡的人精们很清楚谁能得罪谁得罪不起,而且自恃身份的人也不愿和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打交道,“你刚回帝都,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有,只要那个女人见到十一皇子嘲讽和数落是少不了的。议院和长老院们内部都流传玛丽安娜皇妃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皇帝陛下都站在她那边,鲁鲁修殿下能怎么办呢。”

 

“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看上去有多愚蠢吗?”C.C.用扇子挡住面孔,扇面上的羽绒扫过她的脸颊,压制下去的烦躁感再次升腾起来。

黑发少年低着头,“我没办法,我不能让娜娜莉也变成别人手里的工具去换取更大的利益。”

“修奈泽尔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娜娜莉都已经十四岁了,你完全可以当做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给他的小妹妹准备个出人意表的礼物。你的反应几乎都要让那个小副官对你拔剑了。”C.C.怒极反笑,“鲁鲁修如果你还是这么没用的话,也许下次见面你会是在护城河上飘着呢。”

“我究竟要怎么做,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似乎想上前去抓C.C.的手臂,然而女人的扇柄狠狠地打在了他的手上。

“先学着如何隐藏自己的软肋吧,虽然整个潘多拉贡都要知道了。”C.C.猩红的唇微微张开,“我不是你的老师,没有教导你的义务,不过你可能需要一个新的盟友了,至少是一个能在明面上帮助你的人。”

在离开宴会之前,C.C.转身打量着这个初初长成少年模样的男孩,他的眉目也越来越像玛丽安娜,“殿下,如果你不能真正成长起来,就算你有一天在这场争斗中死去,也没有人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的。”

 

“C.C.又找你麻烦了吗。”金发的宰相送走最后一个上来搭讪的小姐以后来到弟弟的身边,他将手里的高脚杯递给鲁鲁修,“度数很低的果酒,心情不好的话可以试试看。”

接过饮料,鲁鲁修勉强笑了一下,“我很好,修奈泽尔皇兄。”

“或许你可以试着和我倾诉,毕竟我也是你的哥哥。”修奈泽尔带着一如既往官方到虚假的微笑,而他落在异母弟弟身上的目光却透露出诡谲的意味,单手轻捧住少年有些消瘦的脸颊,“就像小时候那样。”

质地极好的白手套贴在脸上让鲁鲁修感到有一些发怵,他是撞见过修奈泽尔和卡诺恩之间的事情的,“我想娜娜莉还在等我回去,请允许我先告退,万分失礼,皇兄。”

看着黑发少年开始抽条的背影,宰相浅紫色的眼睛早已回复清明,他屈起食指垫在唇边,“当初那个要我教他象棋,输了会咬着嘴唇要哭不哭让人忍不住想捉弄他的孩子已经开始长得越来越不可爱了。不过弟弟长大了学了其他本领总是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大人展示,也还可以称得上是有趣,对吧卡诺恩。”

被称作卡诺恩的副官默默为上司披上披风,“十一皇子殿下无论有什么能耐也不过是从您这里学去的皮毛,小孩子的把戏殿下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神圣布里塔尼亚的帝国宰相像是被副官取悦了一样,连那张少有除假笑外其他表情的脸孔上都添了几分奇异的光彩。

 

04

他需要一个盟友。

阿什弗德为困在白羊宫一筹莫展的皇子带来了欧罗巴联合共和国战场上的最新战况,“在那位大人回国之后您可以试着拉拢他。”

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鲁鲁修阖目靠在长椅上,连C.C.什么时候出现都没有注意,“阿什弗德这一次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你不能指望他还能为你再带来什么。”

“从我母亲还在军部的时候,他就一直是兰佩路基家的拥趸。”

“得了吧鲁鲁修。”C.C.发出一声嗤笑,“老家伙只是在玛丽安娜得宠的时候太过张扬以至于落魄了后没有一个大贵族愿意接纳他,他是个老狐狸,而他愿意把全副身家押在你身上也只是想赌一把恢复阿什弗德家的荣光。”见少年没有搭话,她绕到皇子的面前,“查尔斯很欣赏那个上尉,他一向喜欢有能力的人。”

鲁鲁修知道她是在隐射玛丽安娜骑士侯的出身,蹙眉冷声说道,“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numbers。”

“现在可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C.C.欺身上来将皇子堵在长椅上,光洁的额头抵住少年的前额,她的嗓音冰冷滑腻,但呼吸间的气流却炙热的让皇子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灼伤,“也正因为他是个numbers。”

 

枢木朱雀,前日本首相独子,剑术高手,但是厌恶战争。在主战派的父亲死后,不顾京都六家长辈们的反对以名誉布里塔尼亚人的身份加入布国军队,天真的妄图从内部改变世界。因为EU战术突变,一支被称为“汉尼拔的亡灵”的小队打乱了欧洲布里塔尼亚的作战,韦南斯大公征用numbers作为先锋敢死队,枢木朱雀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派往圣彼得堡。

“明明是去送死却意外和那台没有人能够驾驶的第七代KMF匹配率近乎100%,以一人之力解决了让海兰德手下四大骑士团都头疼不已的亡灵小队,一路从毫无存在的炮灰二等兵飞速进阶为上尉,这样的人可不会注定是个无名小卒。”C.C.眨了眨猫一样的金瞳,“你猜你父亲在这个时候把他召回帝都是为了什么?我想会有好事发生。”

“是你有好事要发生吧,女士。”黑发的皇子伸手想将女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但是成效并不显著。C.C.像少女一样咯咯笑着,她贴在鲁鲁修胸膛上,涂有鲜妍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皇子衣服上的褶皱,“是我们的,殿下。”

 

出身的优越让修奈泽尔有刚愎自用的资本,他虽然和布里塔尼亚的其他贵族不一样,他不会将对numbers的不屑放在明面上,只不过他为数众多的追随者中功勋满满的人同样多不胜数,就好比那五个达尔顿,权衡利弊之下修奈泽尔不会为了笼络这样一个前途不明的异族少年而让手下的人心生不满。

“而你将做潘多拉贡第一个接纳他的人。”绿发金瞳的女郎不容对方反对的拍板道。

 

05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会痛苦挣扎不安难受。

在杰雷米亚拿着死刑执行文件要求鲁鲁修签字的时候,尚且年幼的皇子坐在医院的病床边问他,他们会怎么样。

即使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侍卫长的手动了动,但是他不能僭越地去安抚十一皇子,他只能语调平缓地回复说,“会被除以极刑。”

鲁鲁修去了行刑的地方,虽然那些人和杀死玛丽安娜、害得娜娜莉再也不能行走的真正恶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是那些吊在绞架上晃动着的尸体依旧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

“但只要你迈出了第一步,往后就会越来越容易。”握着少年的手调整动作扣动扳机正中红心的绿发女郎对他娇笑着说道。

是啊,不再需要有人握住他颤抖的手他也能弹无虚发,不管是杀人,还是把无辜之人拉入地狱,只要迈出第一步。

 

在答应C.C.的计划后他孤身一人去了潘多拉贡最大的圣拉斐尔教堂,他坐在告解室里却一言不发。

“你在祷告吗,我的孩子。”淡金色的长发铺了一地,他被从里面带了出来,“你觉得自己有罪需要得到宽恕?”

“我不知道,亲爱的教父。”

他确实心绪不宁,但是并没有想和此时应该身处梵蒂冈的V.V.正面遇上。

可他没得选,只能跟着上了那辆不知道终点为何的车,V.V.支着下巴对他微笑,“好了鲁鲁修,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你的小烦恼。”

“我不理解您的意思,陛下。”

“不坦诚的人是无法得到神明的庇佑的。”V.V.浅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如果你不愿意说,就让我来猜测吧,你想要一个契机对吗,一个能让你、让娜娜莉得以在潘多拉贡安稳无虞生活下去的契机。”

想要通过装傻蒙混过关的鲁鲁修还是被娜娜莉这三个音节触动,他想着C.C.的话,他不能再更多的把自己的软肋展示给别人看了。

阿什弗德能够知道的,V.V.只会知道更多。

教皇不执著于撬开鲁鲁修的口,他自然地自顾自说下去,“鲁鲁修,你知道我为什么是教皇吗。不是因为我比旁人更加虔诚,也不是因为我能听到父神更多的福音,我是个赌徒,我押对了宝。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所以其他人下了地狱,而我握有权柄。”

V.V.摇下车窗,夜幕是孕育罪孽的温床,他微笑着,“看着吧,如果我们在天上的父真的爱我们,又为什么不让我们待着他的身边,而是让我们降生到尘世间受尽苦难?你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宽恕,孩子,你本身便是自己的主宰,你只需要依从自己的本心,你想要在潘多拉贡活下去,你想要给予幼小的娜娜莉庇护,这本身是无罪的。”

鲁鲁修被请出了教皇的专车,黑色的车辆重新发动驶入黑暗中。无法被人察觉他真正度过岁月的教皇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

不管是你现在在乎的,还是曾经在乎的,我都会毁掉。因为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背叛诺言的人当然要受到应有的惩戒。我会把那些迷途的小羔羊们都带回他们原本应该去的乐园中,我亲爱的兄弟查尔斯。

在王棋被吃掉之前,这场游戏不会因为任何一粒棋子的死亡而结束的。

 

06

鲁鲁修被V.V.丢下的地方是潘多拉贡最为品流复杂的地方,也许在太阳普照下和别处一样平和,但是夜幕降临后的多伐克洛区充斥着暴力毒品性以及所有无法摆在明面上的罪恶交易。

光鲜亮丽的皇子殿下就像散发着香气的可口佳肴吸引着罪犯们向他靠近,被逼到走投无路,手已经摸到腰间的枪身准备孤注一掷时,还有些不太地道的声音在那些人身后响起,“我说,你们在干什么呢?”

那是他与枢木朱雀偏离了他原本制定计划的第一次见面。

枢木的身上还带着EU战场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在他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路灯将他的面容照亮,围着鲁鲁修的犯罪预备役们发出阵阵嗤笑声,他们粗鲁而不屑地说道,“滚开,numbers。”

但是鲁鲁修却清楚地认出他计划中不可缺失的重要人物,搭在腰间的手不露声色地放下,明明几个钟头前还在为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旋涡感到痛苦,而这一刻大脑飞速地运转,已经开始为计划查漏补缺。

“现在离开的人,我不会对他们出手。”

自然不会有人听他的,对比布里塔尼亚人而言称得上体格娇小的亚裔少年像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前菜。那些人从对鲁鲁修的包围中转过身,活动着全身的关节,决定在对黑发少年出手前,就用这个不自量力的eleven小子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

可惜他们失算了。

这个看起来极具迷惑性的谦逊有礼的少年,是能从被称为“亡灵”的对手中轻易取得胜利的,让敌我双方都心生恐惧的人间兵器,白色死神。

可从第一次和朱雀的相遇,鲁鲁修就知晓了这位亚裔少年并不眷恋战斗,他讨厌被称为死神,更讨厌主动或被动地夺取他人生命,即使对于再罪大恶极之人也会留有余地。他也许不够聪明,但肌肉记忆让他的每次出手都恰到好处,那些人都还有逃跑的力气。

真是个有趣的“神明大人”,不是吗。

跌坐在路灯下的鲁鲁修在心底笑了起来,为了博取同情而继续做出毫无纰漏的精心演绎,少年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着。

“已经没事了。”朱雀对他伸出因为驾驶KMF而布满茧痕的手。

鲁鲁修并没有立刻把手交给他,朱雀的眼睛暗了一下,或许对于眼前这个布里塔尼亚少年来说,殖民地出身的朱雀并没有比那些恶贯满盈之徒好到哪里去。

“如果你感到不适,我可以帮你叫警察。”

“不。”他阻止了朱雀按下拨出键的动作,少年颤抖却依旧清亮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灯光下那双紫罗兰的眼睛让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失色,“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因为您的话今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最后朱雀护送他回家,鲁鲁修自然不可能让他把自己送回白羊宫,而是告诉了他一个阿什弗德位于平民区的普通宅邸,以及沿用了玛丽安娜成为皇妃前的母家姓氏作为假名。

 

07

“我不否认这也是个不错的初遇,”不断收紧手中束腰的绿发女郎微笑,“但始终太过平凡的邂逅不能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啊。”

被迫套上了长裙的皇子殿下做着无用功的挣扎,“杰雷米亚和咲世子呢,为什么放任你在这里胡闹?”

“胡闹?你以为是为了谁?别不知好歹了鲁鲁修。”虽然等一下裙子还是会乱,C.C.依旧大发慈悲地帮他抚平了那些挣扎造成的褶皱,女郎秀美纤细的柔荑搭在他的肩膀上,出其不意用力一推,“在我们新晋的圆桌骑士述职的必经之路上,就来一场浪漫如罗马假日命运般的重逢吧。”

会死吧,在空中下坠的时候鲁鲁修想,但意想中的钝痛感并没有传来,相反,他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棕发的少年有一双明亮的翡翠色眼睛,当被温柔注视着时会让人抑制不住地心慌神乱,“好像我和你遇见时,你总是会遇上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啊,鲁鲁修。”

二楼房间的C.C.还在棒读着剧本上的台词,“女仆长呢,还不快去叫人把他给我捉回来。”

鲁鲁修抓着朱雀胸前的衣襟,“带我走,求你。”

明亮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亚裔少年就像一个骑士一样——不,他本来就是一个真正的骑士——笑着说,“Yes,My Lord!”

即使鲁鲁修和大部分同龄人相比过分单薄,但抱着一个接近成年体型修长的男人避开追击长时间负重奔跑在潘多拉贡的街道上,呼吸平缓,只有鬓角有一些薄汗,这个刚从前线回国的上尉再一次让皇子感慨那并非常人的体能。

是个怪物。

一个把猛兽关在心底角落,用谦逊作为皮囊,但是一旦被打开那道铁栅只会更加危险的,怪物。

他志在必得的棋子。

“真是失礼啊,以这副模样和你相见。”在安全的地方停下后,鲁鲁修抓着被C.C.编了近一小时之久的长发似乎打算就这么直接扯下来。

朱雀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地阻止他伤害自己头皮自暴自弃的举动,一点一点细心地拆解着那些精致小巧的装饰物,“很漂亮。”

“就算你是在夸奖我,我也还是保留生气的权利。”

在鲁鲁修比划着用力撕去长裙的下摆,已经把那头逼真的假发摘了下来的朱雀将风衣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笑着应承,“是,是。”

手里握着朱雀买回来的热可可,他偏头看棕发的亚裔少年,“被我卷进莫名其妙的追逐中,你没有想要问我的话吗?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

“鲁鲁修想说吗?”把已经空了的纸杯放在一旁的朱雀问他。

“不,帝都并不像她展现出来的那样和平安宁,我已经不想再把任何人牵扯进来了。”他随心所欲地说着虚假的话语,但不断抓紧纸杯的手却又向人释放出挣扎的求救讯息,“因为朱雀你是我在这个城市再一次拥有的,第一个朋友。”

“所以,离我远一点。”

 

08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走了,怎么办?”放下窗帘的C.C.问在她面前换衣服的鲁鲁修。

扣上衣领最后一颗扣子的黑发皇子毫不在乎地说,“他心中的尺度证明了他无法对朋友的处境坐视不理,何况是一个没有偏见的、不愿把numbers平民出身的他扯进纷争中的,善良的朋友。”

“魔鬼。”

“罗马假日这种童话只适合作为床头故事,下一幕才是我们真正重要的计划,我不想再有任何的纰漏。”把折叠完美的旧风衣放进柜子里的鲁鲁修看着C.C.说道。

“如果你指我把你推下楼这件事,”女郎歪着头笑容天真,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如果连接住你都做不到的话,他又怎么能在成王的荆棘之路上护卫你周全呢。”

“随你怎么说。”

“你确确实实已经有了觉悟吧。”

“啊,为了娜娜莉的笑容。”而要付出的眼泪和牺牲。

 

 

09

枢木朱雀的圆桌受封仪式十分盛大,即使潘多拉贡的勋贵们早就心知肚明这场晋升,但也依旧是让不少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凭什么,不过是个numbers,eleven、猴子诸如此类的侮辱性称呼在会场里压抑着此起彼伏,但查尔斯的重视让所有人只能揣着面具和这位皇帝新宠扮起热络的假象。

帝国宰相修奈泽尔第一个在仪式之后的晚宴上对他举杯,“恭喜你,枢木卿。”

除了不在本国的第二皇女和她的胞妹第三皇女,潘多拉贡所有叫得上名字的贵胄们都在这里了。包括鲁鲁修。

鲁鲁修?拒绝掉了一个个向自己试好的布里塔尼亚贵族少女,摘取了第七圆桌这个称呼的亚裔少年瞥见角落里衣着华丽的黑发少年,兰佩路基这个姓氏并不在邀请的名单里。

他来不及思考,和鲁鲁修攀谈的高大男子在他被一旁的侍从吸引注意偏头的瞬间将粉末洒在少年握着的酒杯里。

裹在圆桌骑士披风里的少年瞬间杀气腾腾大步流星地跨步到他身边,一把打翻了鲁鲁修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朱雀瞪着鲁鲁修面前的男人,那句“你做了什么”还没有说出口,他挡在身后的鲁鲁修被冒犯了的不悦声线响起,“第七圆桌好大的威风,是有皇帝陛下撑腰,所以也可以随意践踏皇子的尊严吗?”

“不,鲁鲁修……”可以作为证据的饮料已经随着打碎的酒杯泼洒在地毯上。

紫眸中怒火中烧,“你这个11区的渣滓。”

乐队不知何时停止了演奏,黑发皇子的谴责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那位准备下药的贵族也看起了第七圆桌的好戏,直到修奈泽尔站出来打圆场。

“我想枢木卿有些喝醉了,继续奏乐吧,不要辜负了皇帝陛下的好意。”

会场再次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模样,只有第十一皇子拂袖离席。

朱雀借着修奈泽尔殿下给他的托词也追了出去,他在连廊的拐角处找到他要找的人,“鲁鲁修……”

“对不起,我并不是真的想要用你的伤痛来伤害你。”黑发少年转过头来看他,“我知道那个人在做什么,这一次,上一次,上上次,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与其让他们对我身边的人下手,不如就顺从他们的心愿,那么也许,总有腻烦了结束的那一天。毕竟不是我的话,就是娜娜莉。我是一个在皇权倾轧中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只有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我必须要保护她。”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叫我离你远一点。”

“啊,那时候没有想到你会是圆桌骑士大人。”

“你也说那时候我并不是圆桌。”朱雀掰着他的肩膀,让那双紫罗兰的眼睛正视自己,“现在的我并不是鲁鲁修·兰佩路基的平民朋友,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

多么有意思的人,他打开枢木朱雀心中的那道铁栅,那足以震彻四方的野兽却变得像狼犬一样温顺地匍匐在他脚边。

“我当然相信你,朱雀。”他重新对他的友人展现出笑容,“但是你也必须回到会场里去了,不然会被察觉到不对劲的。”

望着朱雀的背影,他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变得癫狂,看着吧修奈泽尔皇兄,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10

而要这局棋算无遗策,自然不可能只寄托在一个白骑士上。

柯内莉亚的回国正和他意,这意味着白国王和白王后也将加入。

“你舍得吗?”睡在鲁鲁修膝上的女郎扯着她最新一个天真的追求者送的玩偶问他。

该说是血缘的奇妙吗,在他的安排下,被胞姐过分保护而不谙世事的尤菲米娅果然对朱雀动心。

“你没有资格评价柯内莉亚吧,要我说你们两个都应该学会什么叫适当的放手才是真正的守护,不然妹妹只会被外面的坏男人将心灵和肉体都欺骗得一干二净。”C.C.丢开玩偶,伸手拉过皇子的领巾把他拽向自己,“在冰冷的皇室中长大的孩子,即使保护的再好,也无法对不抱有任何目的性的温柔说不吧。”

皇子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毫无情绪起伏,“瓦因拜鲁古的事情解决了吗?”

面对鲁鲁修强行扭转的话题,她起身理好自己的长发,“我会处理好的,但是鲁鲁修,人会为他的口是心非吃尽苦头的。”

但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并没有把这位表面貌美内心趋于腐烂的魔女难得的善心劝谏当做一回事,只是继续一心撮合着尤菲米娅和枢木朱雀的结合。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种名为心痛的感觉。

 

 

11

“你和尤菲,你们怎么样。”黑发的皇子背对他,“你有一点爱上她吗?”

他亲手操刀精心编撰的剧本,而剧本的另一位主人公在此之前毫不知情,不加刻意的演绎往往才能打动人心不是吗。

他在角落里看着有潘多拉贡之光美誉的异母妹妹在骑士的怀中,飞扬的白鸽振动翅膀的声音盖住了少女的怦然心动,他们身后是游人如织的许愿池,“如果愿望实现的话,相爱的人就会再度回到这里,你也会再陪我来吗?”

她毫不掩饰地展露一颗真心,一往无前热烈鲜活。

而阴影里的皇子只觉得双眼仿佛被灼伤。

但是他们都知道,无论朱雀的答案是什么,爱或者不爱,都只会让鲁鲁修心碎。不善言辞的亚裔少年放弃通过言语去安慰敏感的皇子殿下,他拉过不愿转身面对他的鲁鲁修,直接吻上颤抖的双唇,将叹息拆吃入腹。

“践踏无辜之人的真心,用以攫取权力,这些让你觉得痛苦的选择,就让我代替你去做,因为我是你的剑,不是吗,鲁鲁修。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让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能够伤害到你的势力。”骑士虔诚地抬起他心中真正主君的手,将吻落在上面,“即便是前往地狱,我也会先行为你扫清一切阻碍。”

 

而书房之外,精致的描金茶杯摔在柔软的织花地垫之上,没有发出丝毫惊动房间里面二人的声音,除了洇湿而变得颜色深沉的布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良于行的少女被挟持着,她愤怒地朝绿发金瞳的女郎争夺着轮椅的控制权,“放开我,我要去见兄长大人!”

“娜娜莉,”C.C.叫她的名字,“接下来的事情可不是十四岁的小孩子可以继续观看的了。”

“为什么……”少女双手捧着脸颊,泪水溢出指缝,“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C.C.怜悯地看着她搭在轮椅上无力的双腿,“哈,谁知道呢。”

 

 

12

“一直以来我都陪着柯内莉亚皇姐在各个区域辗转,从来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到学校里面去念书。现在终于可以在潘多拉贡停留下来了,我想到布里塔尼亚皇家大学里去,像所有同龄人一样上课。朱雀,你也和我一起去吧。”粉发的少女抱着骑士的手臂,娇美的脸上是对于未来的向往。

“但是军部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怕我实在无法兼顾。”

“就算是军部也不能剥夺一个十七岁少年去学校学习的权利吧,至少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在应该在学校的年纪到学校里去,是年岁渐长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幸福的一件事。”尤菲说得有理有据,连朱雀都再找不出理由辩驳,虽然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

“我会认真考虑的。”

“你只要回答你想或者不想就好了。”公主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长长的裙摆划出漂亮的弧度,她背着手,“如果你也愿意,那么其他报告或者手续我会陪同你一起去办理,即使我在皇室继承人顺位中并不靠前,但是我想,第三皇女殿下想要一位骑士在她念书期间作为专属随扈应该并不是太难的吧。”

后来朱雀还是照例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鲁鲁修,皇子坐在白羊宫的花园中,“确实是我疏忽了,你还是应该念书的年纪。”

“鲁鲁修和我同年不是吗?”被皇子用一种长辈的态度评议让朱雀忍不住反驳。

“我已经没有办法参与到那样平凡幸福的生活中去了。”鲁鲁修微笑,这话说给别人听大概会让人皱眉,“所以我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到学校里去吧,汲取知识认识朋友,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男孩会做的那样生活。也代替我的那一份,我期待你每天和我分享学校里的生活,朱雀。”

在骑士离开后,C.C.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花园中,她将大天使加百列随手别在黑发皇子的鬓边,“你希望让更多人去见证他和尤菲米娅的爱情,让人传颂这份跨越偏见的结合。”

“我真心的希望他能收获寻常的幸福。”

“可惜你设计和他的初遇就注定枢木这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的时刻了。”C.C.笑着倒入皇子的怀中,“你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啊。”

 

朱雀和尤菲明面上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反而变成了那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但他此刻还有心情调笑,“我好像变成了你的情妇。”

然后被骑士报复性地咬破了嘴角。

在那场无数媒体预热了大半个月的世纪婚礼前夕,朱雀还在和他偷情,背德的快感和负罪感一波一波几乎将他淹没。

“和我走吧。”朱雀的话清晰闯进他的耳朵,可是他无法给予回应。

他只能在喘息的空档中再将朱雀孤注一掷的邀请以反问的形式抛了回去,在他的计算里骑士重复问句的概率仅有百分之一点八,“你说什么?”

果然朱雀没有再重复那句话了,他变得更加沉默,除了身下越来越凶狠的动作。

“我恨不得杀了你。”明明是在做极乐的事情,可年轻的骑士眉宇间却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的苦大仇深。

鲁鲁修不断收紧抱住朱雀的双臂,好像想借由自己去消化身上之人此刻对于世界的憎恨,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骑士的耳边,“那你就来杀吧。”

那本不是你应该背负的十字架,是急功近利把你牵扯进这场棋局的我的错,你不需要为我前去地狱扫清阻碍,如果人应该为他犯下的罪过付出代价,那也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业果。

当后来的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第九十九代皇帝不断去回忆他和他隐秘的爱人之间少之又少的相处,翻来覆去地思考所有的可能性,如果当时他放弃即将到手的一切和朱雀离开,会有什么不同吗。

可是他没有,那时的他只是沉默地承受来自朱雀的侵犯,而拒绝向他袒露真心。

于是世界上权柄最盛的皇帝悲哀的发现,他并非不能拥有普通人的幸福,而是他自己亲手割断了他拥有普通人幸福的可能。

 

 

13

朱雀到底没能念完课业。

他们成功地篡夺了皇位,但同样直面了修奈泽尔派以及所有旧贵族们的质疑,EU始终不愿臣服布里塔尼亚的反叛势力也在背地里蠢蠢欲动。

意料之中的内战改写了一切,当纷争勉强偃旗息鼓后,尤菲用眼泪从她的兄长口中得到承诺。

而离开潘多拉贡之前,身上绷带都还没有拆完的枢木卿偷跑出医院,找到在情人的床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C.C.,用枪指着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叫他离开。

“你吓到他了。”皇后拖着慵懒的嗓音看着前晚还赌咒发誓用生命爱她的男人屁滚尿流逃跑的模样。

“C.C.你是唯一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人了,我想要拜托你保护他,作为他的盾,连同我的那一份,保护好他。”

C.C.好像终于从长年的宿醉中获得了一丝清明,眼前这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微笑了,她放弃从和枢木贫瘠的接触中找寻答案,而选择直接作出结论,“难看死了。”

她捡起掉落一地的衣服穿好,“你这副样子真的难看死了。”

“他已经失去娜娜莉了,是我没能完成我们的约定,还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我知道我也没有任何立场来要求你,但是我没有人能够拜托的。”

“你是什么受虐狂吗,一定要把和自己无关的罪责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才够?”C.C.嘲讽地笑起来,“还是说弥赛亚,你以为你是谁啊,让你快滚就滚吧,别再参与到潘多拉贡的争端中来了。”

“你是弃子了,枢木卿。”

 

一直到朱雀和尤菲动身前往日本,鲁鲁修终于在机场露面,他伸出手和朱雀交握,“一路顺风,枢木卿。”

“愿神庇佑您,陛下。”

如果他们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大概没有人会想为他们这一生的相识书写这样一个潦草的结尾。

 

特区建设实在需要太过庞大的精力,于是总督夫妇默契地谁都没再提起继续学业的事情,又或许他们只是在回避一切和潘多拉贡扯上关系的话题。毕竟只要谁都不先手打开壁橱的柜门,那么那些早已坍塌七零八落的碗碟就不会摔碎。虚伪的和平才能得以维持,虚伪的爱意才能得以延续。

 

 

 

14

“远东瞬发的战争举世哗然,一向泰然自若的第九十九代皇帝陛下突然一改常态,像疯狗一样追击修奈泽尔残部,毕竟爱之女神芙蕾雅弹已经不能再对他造成威胁。

而关于此转变,不论是热衷八卦秘辛的普通民众也好,钻研局势分析的政客也好,最终兜兜转转还是避免不了绕回殉国的骑士侯枢木朱雀身上。

由第九十八代皇帝查尔斯亲封的原第七圆桌,在第九十九代皇帝登基后的平叛战争中受到芙蕾雅爆炸的冲击,虽然死里逃生,但是却再也无法驾驶KMF。伤愈后,枢木自请辞去了圆桌封号,仅作为第三皇女尤菲米娅总督的副手与其一同前往日本特区。

从他们学生时代的友人口中可以得知,枢木骑士侯与第三皇女在校园里是一对张扬的情侣,皇女殿下为他放弃了皇位继承权,但诚如他们曾经轰动的世纪婚礼有多么令人艳羡,那么在政治意见分道扬镳由皇女殿下亲手发射向东京政厅让刻骨相爱的丈夫灰飞烟灭的芙蕾雅就有多么的令人唏嘘。

他们的友人如此评论道,就像念书的时候只要一有诏令枢木骑士侯就会抛下皇女殿下奔赴前线,即便是皇女的生日或者其他重要纪念日,以他名誉布里塔尼亚人的出身来说,他对于皇帝和帝国的忠诚要远远大于对于妻子和孩子的爱。

也许如今用温柔这个字眼去形容一个把东京夷为平地的女人,对于所有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其他民众而言无异于再次剖开他们的伤口。但仅以与他们短暂但密切接触的那一年时光而言,枢木骑士侯给予她不平等的对待或许才是这场悲剧的最后一根稻草。”

 

刚从舞会离场的皇后用力推开了皇帝陛下书房紧锁的大门,“如果你想用把自己饿到胃穿孔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的话,那么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她把咲世子做的饭菜砸到皇帝案头,溅起的汤汁弄脏了纯白的帝袍,瞥见鲁鲁修手中的报道,“谁把这些无聊的街头小报夹在公文中给你的。”

“说的很对不是吗?”皇帝放下了那几页薄薄的纸张,抬头对绿发金眸的女郎微笑。

尤菲的诅咒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如果他没有从一开始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又怎么会让他们所有人在名为痛苦的泥淖里越陷越深。

比起自我放弃的空虚和报复的快感,时隔多年C.C.第一次感到心口抽搐的钝痛感,她上前一步把纤细到似乎不小心就会被折断的年轻统治者抱在胸口,“没有关系的,鲁鲁修,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罪孽,你还有我啊,我是你的共犯。”

她的手划过柔顺亮丽的黑发,皇帝阖目像幼兽一样在她身上寻求安慰,但只有C.C.在沙龙上沾染上的各种气味的后调萦绕在他鼻尖,“……葬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现在你需要的只是休息。”在皇帝的鼻息变得平缓后,灿金的眼眸暗了暗,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玛丽安娜啊……”

 

 

15

皇帝在枢木卿全球实况转播的葬礼上,手握王之剑和帝国权杖将其赐封为Knight of Zero,凌驾于全体圆桌骑士之上。对此皇帝身边的第一近侍绝对的纯血派边境伯杰雷米亚▪哥特巴尔德竟也未发表一字。

以伯爵的忠诚而言,这或许是为了配合皇帝陛下对于EU发出的哀兵政策。毕竟和一个死人争夺身后的荣誉已经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了。

年轻俊美的皇帝将葬礼变作了他的舞台,发表着鼓动人心的演讲,底下列队的乌压压的士兵们气势恢宏,“ALL HAIL LELOUCH! ALL HALI BRITANNIA!”

一切荣誉尽归布里塔尼亚的声音通过各种终端响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喧嚣退场,空寂的白羊宫墓园,只有一只黑猫陪伴在皇帝的身边。

那枚主人从未佩戴过的骑士勋章和朱雀的旧衣一起被掩埋进黄土之下,唯一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石碑和上面一板一眼篆刻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生卒纪年,标志着连尸首都没有留下的人短暂如夏日烟火的一生。

 

 

原本只差一点,罗伊德的破译计划已经在最后的完成阶段,可谁又能想到,三个小时可以造成一生无法弥补的时差。即使他从当初在潘多拉贡如履薄冰的少年成长为拥有改写世界版图能力的皇帝,又怎么样呢,他永远都无法再找回那一块被他丢弃的绿翡翠。

在他把朱雀送去日本,他为了对付他的皇兄和皇姐亲手把朱雀送往死亡之路后的某一天,永远乐衷把自己折腾的醉醺醺的魔女双颊通红抱着酒瓶冲进他的房间胡言乱语。

“你或许现在并不难过,你飙升的肾上腺素还让你沉浸在复仇的充盈和快感里。”烂醉如泥的女人仰躺在皇帝陛下的床上,“你还来不及体会那种感受。”

没有时间留下来听灌了大量酒精饮料的C.C.牛头不对马嘴的疯话,鲁鲁修打算去技术部看看拉库夏塔有没有什么新发展,女人拉住他的手,金色的瞳孔涣散迷离,她大着舌头,“你能想象吗,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而一空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个人的一切。的笑,的体温,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试着去尝试喜欢的事物,你将那些烂熟于心的东西不断翻出来咀嚼。你必须让自己变得忙碌,只有那样你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鲁鲁修你能想象吗。”

“你只是喝醉了。”

“我喝酒的时候最清醒。”C.C.努力让失焦的双眼能够对准年轻的皇帝,她笑着,“爱比死更冷,鲁鲁修。”

而他时至今日才明白过来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不止是肌肤上的寒冰刺痛,是穿透骨髓冻结血液的冷,一点一点将他冻结在生与死的边缘,既不像活着,又无法死去。

他拒绝承认的爱人在另一端与他遥遥相望,无法再用拥抱温暖他,他们成为时间中交错的两道河流,再没有相汇的可能。

他陷入一种疯狂的境地,甚至开始怀疑枢木朱雀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他为自己可悲的一生臆造出来毫无保留爱着自己的幻象。但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偏执和焦躁,C.C.也不能,帝国最尊贵的女性再一次沉迷在浪荡的交际中,因为他一直是个优秀的演绎者,他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再自然不过。

鲁鲁修受米蕾·阿什弗德之邀去往皇家大学演讲,第六圆桌随行。少女翻看一路拍下的照片定格在其中一张递到皇帝面前,“记录。”

是枢木朱雀在荣誉校友墙角落上留下并不算起眼的名字,皇帝看着那一寸一板一眼的证件照片,但也是他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从紫罗兰的眼睛中流淌出来,他颤抖着不断向阿尼亚道谢,“多谢你,阿尔斯托莱姆卿。”

他开始尝试自救,但是很困难。

直到那个因为父母关系剑拔弩张而从小拒绝说话的女孩抱着他的小腿,第一次开口叫他,“papa”。

除了眼睛继承自尤菲米娅,酷似朱雀的女孩成为抑郁患者无声求救中将他拉出深渊的浮木。

可是,露伊莎背叛了他。

 

 

16

“而无论如何,计划都不会再进行更改了,我会将全新的世界送到她的手中,一个会让所有人感受到温柔的全新的世界。”皇帝端坐在会议室的正上方,下面依次坐着的是全体保皇党的高层。

毫无仪态可言的皇后一改“夜莺”之名,不再挂着混迹舞会沙龙迷离勾人的眼神和笑容,她将厚重的文件一把扫下会议桌,“甚至你都不需要编造借口,利用你高超的演技去欺骗你心爱的小女孩儿。让一个人爱你或者恨你,对你而言都不过是些轻而易举的行动,你策划了一场瞒天席地的完美真人秀,只要下达命令让所有人遵循就好了,别惺惺作态好像客观公正的需要向任何人理解。我们都不过是你象棋盘上的棋子不是吗,黑棋也好,白棋也好,都只听命于你一个,不管哪一方胜利,都在你弹指一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强行征用别人的意志作为你行动的借口,可是我已经受够了,受够这种自以为是的善意。”

但是鲁鲁修没有生气,他已经很多年不会有过分夸大的情绪,好像一副随时可以挂在皇宫长廊墙壁上的挂画一样,即使在笑着,但离所有人都很遥远,“对不起。”

皇帝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抓在胸口,他垂下了高贵的头颅,“对所有人。”

“你活该下地狱。”C.C.已经拉开了门,“但在你去死之前,我还是会说‘Yes,Your Majesty’。”

 

 

撑着脑袋的皇帝听见阶下的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缓缓坐正身体,“修坦费尔德卿。”

“如您预料,露伊莎殿下和娜娜莉殿下会面了。”红发的女骑士单膝跪下,沉声说道。

“潘多拉贡的宁静看来维持不了多久。”鲁鲁修双手交叠垫在下颔,唇边绽开一抹与皮相不符的笑意。

骑士的左手还保持着握拳搭在胸口的姿势,她抬起头似乎有些急迫,“陛下,只要您下命令我可以……”

“不,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皇帝打断了她的话,“你和吉诺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剩下的让小瓦因拜鲁古去吧,露伊莎那孩子似乎和他志趣相投。”

长久的沉默让卡莲以为王座上的人已经睡着,那位大人身体状况正越来越差,“阿尼亚开始记不住事,让杰雷米亚带着她一起走吧,在暴风雨来临前,我希望你们都能离开潘多拉贡。”

女骑士挪动了一下嘴唇,但她知道皇帝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Yes,Your Majesty.”

 

罗伊德和拉库夏塔从来都不是绝对的皇帝派,只是醉心研究的科学怪人有更好的条件在眼前的话倒戈也不会太为引人注意;阿尔弗雷德会夺取潘多拉贡第一世家瓦因拜鲁古的主权,吉诺和卡莲将和独子决裂隐居日本特区;因为妻子的健忘症哥特巴尔德伯爵也会辞去在皇室的全部职权,在政变发生前全身而退,“至于你,我们的契约到此为止,你可以带走我私库中的钱过你想过的生活。”

“你为所有人想好了退路,那么你自己呢。”习惯了神出鬼没的女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到皇帝面前,她毫不介意地坐在地板上将头枕在对方的膝盖上。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伸手缕过C.C.柔顺的绿发,“宴会玩的不开心吗。”

“当然,”女人蹬掉脚上的舞鞋,像是在撒娇一般,“风头都被您宠爱的小姑娘抢走了。”

“不可否认潘多拉贡该是年轻人的天下,而我们已经不合时宜了。”鲁鲁修轻笑出声。

C.C.仰视着皇帝,“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布里塔尼亚皇室的有些东西必须是通过血液来传承的。”看着鲁鲁修露出许久不见的那种不明就里的表情,夜莺小姐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施舍一般缓缓开口道,“其他知情人都奔赴死亡,只有我一个人在背负那些秘密,我很痛苦。”

 

很久很久以前(别打断我用词的老套鲁鲁修,童话故事里面都是这么开头的),那时的潘多拉贡比现在要可怕的多,暗杀暴政权力倾轧,有两个少年相互扶持发誓要改变这个国家。后来其中一个成为了皇帝,另一个成为了教皇。可是教皇发现,自从皇帝迎娶了一名军人出身的皇妃之后就渐渐忘记了他们曾经的约定,他感到不甘愤怒甚至想杀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皇帝之所以将他的兄弟们踩在脚下成为了皇帝,他对于局势有着相当敏锐的直觉,他宠幸情妇,疏远他的妻子,但是依然没办法保住她。皇帝对他的朋友虚与委蛇,他征战世界,想藉着无与伦比的世俗权力狠狠压制住教廷的势力。

“‘对于重要的事物要远离’,这句话是查尔斯教我的。”鲁鲁修僵住的身体让她觉得很不舒服,C.C.只好从他身上起来,“他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但他自认为已经把最好的都留给了你。那份传位诏书并不是伪造的。”

“到了现在,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谁知道呢。”C.C.露出狡黠的笑容,“大概是您自我牺牲式的父爱让我想起了第九十八代皇帝陛下。”

 

 

17

C.C.可以说是看着露伊莎如何从一个连哭都抽泣着好像时刻会断气有着严重自闭症的小姑娘长成如今杀伐果断,策反生父和父亲旧部,幽禁前皇帝的铁血女皇。

“鲁鲁修到最后最为钟爱的竟然还是您,我以为该是我的生父。”继承自她母亲的紫眸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C.C.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拨开女皇指着她的剑尖,“如果他只爱一个人那该多好,可是他的心装了太多所以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杰出的故事。”露伊莎将剑收回鞘中,“走吧,他最后的请求就是希望您能得到宽恕。”

“露伊莎。”已经走到门口的C.C.突然顿住了脚步,“所有人都可以指责他急功近利残暴不仁,唯独你,唯独你不能。”

年轻的女孩没有再接她的话,她很清楚C.C.的意思。鲁鲁修参与了她成长的每一个过程,给予她爱和尊荣,但无可否认他对待血亲近乎残忍,他害死了她的父亲,逼疯了她的母亲,让她失去从小在双亲身边长大的机会。

“阿尔,阿尔。”她试图呼唤骑士的名字,但空旷的房间内并没有一个人应答她。

 

“陛下。”

前皇帝费了一些力气抬眼看如约而至的金发少年,“如何?”

“一切都照计划运行。”阿尔弗雷德·瓦因拜鲁古抿着唇,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陛下只要您愿意,所有人都是效忠于您的。”

“记得你在骑士册封仪式上的宣誓吗?”黑发的君主冷不丁问道。

明白过来的阿尔弗雷德有些泄气,但是声音依然清朗宏亮,“吾以吾之骨血起誓,永远忠诚于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帝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以吾之剑维护主君意志,直到天父召临。”

“你是个好孩子,”鲁鲁修让少年到自己身边,他将权杖交到阿尔弗雷德手中,“瓦因拜鲁古卿,请务必照顾好露伊莎,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18

早就过了花期,且长期无人打理,白羊宫这片隐蔽的庭园显得破败荒凉。

“朱雀。”背靠着石碑的前皇帝喃喃念着已故爱人的名字,那双即使在布里塔尼亚历代皇族中也显得特别的紫罗兰色双瞳空洞的望着远方,“朱雀你看,那些向日葵多美啊,像不像你对我提起过枢木神社后山的花海。”

“朱雀。”他努力朝碧色如洗的天空伸出手,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节消瘦的过分的手臂,他拼命想要抓取什么,从他降生在这个世上他就如此渴望想将那些虚空中难以名状的东西抓在手心,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它们还是从他的指缝中挣逃出去。

昔日权柄在握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像孩子一样哭嚷起来,他发出一串急促的咳嗽,从肺部涌出的鲜血在他胸前单薄的衣襟上开出一朵妖冶的蔷薇,沉浸在错乱的精神世界中的鲁鲁修感知不到,他只是不停的想抓住虚空中的什么,“不要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朱雀求你。”

仿佛得到了许诺,神圣布里塔尼亚第九十九代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缓缓阖上那双美丽的眼睛。

 

“等等我啊,朱雀。”

 

后日谈

皇历2039年10月31日,皇女露伊莎策反所有不满于第九十九代皇帝鲁鲁修日益暴政政权的新旧贵族。在瓦因拜鲁古侯爵即第三圆桌长子阿尔弗雷德卿配合下发动政变,成功将鲁鲁修囚禁于过往二十年作为第九十九代皇帝政敌牢笼的白羊宫,并使得他签下退位诏书,史称白羊宫政变。

露伊莎于次月登基,并在大典上将中间名改回生母母族名讳,即露伊莎▪Li▪布里塔尼亚,是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第一百代女皇陛下,露伊莎一世。

对此坊间曾流传超合众国最高议会长皇神乐耶私下与天子闲话比起白羊宫政变,不如说是白眼狼政变,但出于皇会长历来对外的形象,大概又是一些不入流的笑话。

布国第九十九代皇帝在其三十九岁生日前夕于白羊宫逝世,骨灰由胞妹娜娜莉殿下洒入大海。外界对此做法众说纷纭,主流观点认为公主是出于恨意做出的极端行为。

但公主百年后,皇家文件保密等级下降,得以披露出来的部分中她曾写道;

 

“……尤菲米娅皇姐最终还是同意了让皇兄和朱雀合葬,但只有衣冠的坟冢,合葬的意义又在于何呢?思索之后,我想,也许大海和洋流会让那两个孤独的灵魂最终得以重聚。

憎恨只会让人置于绝望难以自拔,很遗憾我们都在失去那些曾经对于我们而言稀疏平常的事物后才明白过来他们的弥足珍贵。可惜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用简单的言语去述说那些没有来得及告诉你的话了。”

 

“我很爱你啊,哥哥,我乞求你的原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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